□薛立全

时节已入深秋，闷热潮湿退去，气温清爽宜人。我悠闲地沿着老家的山路散步，走着走着，不知不觉走进了村后的山坳里，山坡上草木茂盛，盛开的野花点缀其间。

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，小时候的秋天，我经常在这片山地上拾草、剜菜、玩耍，尽管几十年间再没踏足过此地，但小时候在山林间采食野浆果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。 我的老家是一个小山村，村后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蜿蜒山脉，山脉的南侧连接着三个纵向排列的小山头，村子就在最南面小山头的山脚下。山区有山区的乐趣。

每到秋天，漫山遍野的野浆果，分布在山野的沟沟坎坎上，引诱着儿童前去采摘解馋。在学前和小学低年级阶段，每到秋天，两三个儿童结伙，走进深山里，走进野坡里，以拾草剜菜的名义，寻觅应季成熟的野浆果。 

刚入秋天，在山林间阳光充足的地方，生长着一种叫“坡攀”的野浆果，叶子青青，爬蔓生长，果苔上的果实饱满红艳，由一个个小颗粒组成，很像田野里的草莓，但吃起来的口感又与草莓不同，“坡攀”质地更紧实，酸甜口更爽快，颗粒感更明显。“坡攀”果实一般都是成簇生长，摘取时只需掐断一段小枝就能收获多颗果实，摘下后，要轻拿轻放，它最怕碰触，一碰就烂，这一点跟草莓有相似的特性。 山岗上还有一种我认为最珍贵的野浆果，当地人叫它“柴李子”。它是一种低矮的落叶灌木，贴着地皮生长，尽管主干不高，但它结的果实相对较大，个头和形状跟车厘子相似。这种果实起初颜色是青色的，口感生硬酸涩，成熟后颜色呈纯白色或暗红色，酸甜适度，脆爽可口。

摘到柴李子后，一般现场都会把个头小、品相不好的果实吃掉，过过馋瘾；个头大、品相好的果实带回家中，与母亲分享，每到这时我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。 山野是荆棘的故乡。村前村后的山坡上、沟壑边到处都生长着荆棘树，荆棘树会结出许多果实——“棘针枣”，“棘针枣”先是绿的，后来变青白，再后来就变成红色，白色和红色的果实口味最佳。从夏天开始“棘针枣”就进入人们的视野，被大人小孩摘食，到秋天时“棘针枣”所剩无几，深秋季节只有生长在陡坡或悬崖边的荆棘上，还挂着又大又红的果实，需要冒险才能摘到它。这个时候，往往都是两三个人合作，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的手，组成人链，下到悬崖边坡上，最上面的人抓住树枝固定，最下面的人单手实施采摘。一旦失手，后果不堪设想。每次得手后，平均分配劳动果实，这时就会有成功后的喜悦，每个人心里都美滋滋的。 

姑娘果也是一种秋天的馈赠。每年秋高气爽之时，生长在田野里或道路边的姑娘果就会成熟，这种果实很奇特，它的果实被薄似蝉翼的土黄色包皮所包裹，酷似一盏盏小灯笼，很是好看。剥开包皮，里面的果实圆润、黄亮、光洁，形似刚刚出浴的少女，娇嫩羞涩。姑娘果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，放进嘴里咀嚼，汁水饱满，甜似蜜汁，爽滑润喉。为了寻觅姑娘果的踪迹，有时就会耽误了拾草剜菜，直到傍晚还篓子空空，回家少不了大人们的一顿数落。 深秋季节最诱人的是山野里的柿子树。这些无主柿树长得又高又大，足有几百年树龄，皲裂的表皮显示出柿树的沧桑。柿树的枝杈向上、向四周尽力伸展，罩住了半边天空。随着秋深日进，柿树叶子逐渐飘落，硕大的树冠呈现出红彤彤的果实，站在树下观望，就像一盏盏小红灯笼高挂枝头。

这个季节，我经常爬上树枝，在高空的枝杈间穿梭腾挪，尽情采摘，很多时候还要爬到高处，摘取熟透了的柿子，蹲在树枝上即时享用，甜糯无比，十分快活。 秋天山野里还有众多数不清的野浆果，如燕悠、糖李子、野山楂、狗奶子……这些野浆果给我的童年带来无穷的乐趣！ 老家的青山依旧，山野里的野浆果盛衰依旧，然而时代已有了很大的不同，现在的儿童面对荒野里的野浆果已不再有我当年那样的热情，失去了果腹充饥的诱惑力，野浆果兀自挺立在秋风里，点缀着荒野，装扮着深秋。